洗手的时候抬头看镜子,我突然间发现了自己的白头发,而且还不止一根。白头发这种东西在我剪头发的时候剪头发的师傅已经看到过,也已经帮我拔掉了,但实际上我个人觉得拔不拔都无所谓,因为如果偶尔只是一两条的话,拔了它还是会长出来的。如果一堆都是白的,把它拔了又有什么意义呢?我是那种不会选择去染发的人。现在我还没到37岁,却发现了自己头上的白头发。可能黑色显瘦,白色而且是数量不多,偶尔一根会让你产生那头发很粗的错觉。我不知道我的同龄人有没有白头发,但我记得还在读初中的时候,我的某个男同学的头发就是半黑半白的,谁也说不准到底是什么原因。当白头发这个东西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突然会觉得原来我已经不再年轻。我妈是37岁的时候把我生下的,现在我也已经快37岁了。也就只有当我到达了这个年龄以后,我才觉得自己的人生和我见过的人生总算是接上了。自我有记忆开始,爸妈就已经是四五十岁的人。我不知道二三十岁的爸妈到底是怎样的,因为在我身边,无论是我的父母还是我的亲戚,都没有那么年轻的存在,尤其是在我小的时候。后来的确有了那些年龄的人,但通常那些都是我的表姐表哥之类的。当他们二三十岁的时候,我也已经十几二十。晚婚晚育的孩子,所见的世界跟那些相对来说大众生育年龄出生的孩子比起来,我们的世界不一样。虽然其实四五十岁的人精力还很旺盛,什么都能干,但是那跟二三十岁青春活力的人相比,根本不是一回事。所以,当我经历二三十岁的时候,我不知道这样的大人应该是怎样的。唯一我接触的最多在那个年龄的,只有我的老师。老师归老师,虽然见面时间很多,但那只是在某个专业的领域,跟家人跟朋友不是一回事,你没办法了解老师课余时间到底是怎么生活的,当时的我也没有那个八卦的心去了解那些东西学习进取。
晚婚晚育的孩子相对于同龄人来说会更早的经历生老病死。因为从他们懂事开始,父母已经是半百的人,更长一辈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之类的,有些甚至已经去世了,或者离去世没多少年了。我对爷爷奶奶可以说完全没有记忆。我和爷爷从来没有交集,我和奶奶的交集是在我有确切记忆之前的。但我运气好,相对而言我的外公外婆都挺长寿,但就是因为他们长寿,我们接触的时间比较长,所以当他们离开的时候那种感觉太不好受了。我必须面对的事实是,在我法定退休年龄之前,我的父母也会逐渐离世。到那个时候头,发花白,甚至头发全白的中老年人得称呼为孤寡老人。我的人生轨迹不过是从单位的宿舍转变为广州的某个老人院。这个轨迹挺奇怪的,高中之前我都住家里,大学以后住大学宿舍,工作以后是单位的宿舍,退休以后是广州的老人宿舍。
家是什么?家这个东西在外婆离世以后,我觉得好像已经不复存在了。虽然现在我们一家三口还齐齐整整,但是这个家跟之前我一直都很骄傲、觉得很让人羡慕的那个有区别。
我觉得观察是我的强项,之所以这样,是因为除了观察以外好像有些时候我真的什么都不能做。比如在我妈跟我外公面前,很多事情,尤其是在我小的时候,我只有看的份儿了。我完全不可以插手他们的事情。他们的事情我想插手,但是不让我插手,而另外一些人的其它事情是我没想过要插手的,比如当我还是孩子的时候,我爸在那里抄字典,那个东西我是绝对不会碰的。那么小的字,而且对我来说都是天书,我完全体会不到其中的乐趣。本来我就很不喜欢写字,而且还要写那么多字。别说叫我帮忙,我简直看多一眼都觉得好烦。但是对我爸来说,那是他的兴趣。也幸好我对那个完全无感,不仅仅是我无感,我妈也无感,所以我的无感是不是被我妈带出来的,很难说。当我爸抄字典的时候,我和我妈绝对不会插手,不收拾我爸的东西,只会让叫他自己把东西收拾好。我爸也从来没有投诉过我跟我妈把他的东西给弄丢了。我爸收拾东西的那个程序,即便丢了,估计他也说不清。他那杂乱无章的方式,甚至让我怀疑会不会今天抄完这个,明天又忘记今天已经抄过,然后重复工作。
不知道为什么,从前外婆做饭的时候,我很少在旁边观看,也很少去帮个忙。我只对做好的菜,或者即将做好的菜飘出来的那个香味感兴趣。如果我硬是要去帮忙的话,估计外婆还是可以分出一点事情给我做的,但我记忆之中,我就几乎没有主动过,除了快要吃饭了,把桌子打开,把桌子擦一下,然后摆放碗筷之类,仅此而已。吃完饭以后。我会快速把东西收起来,接下来洗碗那个程序要是我很讨厌的。外婆负责煮,我们负责吃,然后外婆继续洗,后来变成了外婆负责煮,我妈负责洗,最后变成了无论是煮还是洗,都是我妈的事。跟外婆一样,她从来不觉得应该把这个事情丢给我。因为跟外婆一样,她觉得别人在她的地盘上干活,她总会各种看不下去,觉得那不是她熟悉的方式,那样做不好,所以为了避免这种烦心,她宁愿自己干。外婆就是这样的女王性格,我妈继承了。我觉得一定程度上,我也继承了她们的这个。所以你让我把工作分出去,我觉得这挺难的,但是难归难,纠结一番以后还是得分出来。但在事情顺畅之前,我得忍耐好长一段时间的,折腾那些比我自己自己干还痛苦,但是这是必经之路,我不能为了我现在的快乐,而让别人痛苦,也让以后的我也很痛苦。
如果当年我有仔细研究过外婆做饭,估计我肯定是个做饭高手。至于洗碗这种事,只要观察那么几回以后,我肯定也能摸索出我妈的规律。但是我却从来在这两件事情上投入太多的时间和精力,所以至今为止我都是小白一个。我当然可以做饭喂饱自己,我当然也可以把碗洗干净,但至于好不好吃,洗碗之后会不会被我妈投诉到处都是水,这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当别人家的孩子都在逃避洗碗的时候,家里就从来没有人强迫我必须得去洗碗。相比于做饭来说,我是那种宁愿你叫我做饭也不要叫我洗碗的人。
这个周末不知道为什么会有种秋高气爽的感觉。这种天最适合户外活动了。如果十一假期也是这样,如果新冠疫情已经告一段落,这样的天气最适合去海珠湿地。现在看来,中秋估计是没戏了,国庆虽然离现在还有一个月,但是到时情况怎样还得画一个大大的问号。新冠疫情这些年把人类都困在屋子里了,哪里都不能去,不能去自然的地方,也不能去人文的地方,更加不能去狂欢的地方。以前都能做的事情,现在都不行,回家都变成了是一种奢侈。虽然我人不在广州,虽然到昨天为止,我已经离开广州第14天了,但是每当东莞的官方公众号又有什么新指示,我依然会害怕自己会被限制在内。
东莞麻涌漳澎这边周五才刚做过大规模,周六晚上又通知周日是另外一轮。如果是工作日总可以蹭到车去坐核酸,周末就能就只能自己解决问题。我运气好,周末两天都是蓝天白云大太阳,所以我又可以走漳澎那条田园古迹路线去漳澎文化广场做核酸。即便没有蹭到汽车,哪怕给我一个自行车,我也可以踩去漳澎龙舟广场做核酸,但是我没有自己的自行车,外面没有共享单车,既然我懒得去问那些有汽车的人,我怎么可能去问一些有自行车,但是那些自行车是公家的人呢。
从感觉上说,从单位走到漳澎文化广场挺远,但实际上步数很少,才6000多步而已。因为天气好,心情也不错,所以一边走一边照相,这样下来,才不到一个小时。如果减去那些走走停停的时间,估计45分钟左右就到了。
穿梭在漳澎村里的时候,我看到一个村民阿婆拿着火钳,把一堆湿的小芋头在石板凳上摊开。那为什么她要拿个火钳,而不直接拿手去排?我猜估计她腿不好,腰也不太好。因为她一只手拿着火钳,另外一只手还撑着墙壁。看到那一幕的时候。我的鼻子莫名就酸了。我很想拍下来,但我觉得这样好像不太好。对别人来说这没什么,但是这样的场景让我感触良多。外婆还在的时候,尤其是她身体还好的时候,每年的中秋聚餐都会在家里搞。除了那一顿丰盛的晚餐以外,中秋还意味着有其它各式各样的食物,比如月饼,比如葡萄,也比如小芋头,有时还会有菱角。我不知道为什么中秋就会有小芋头。有些小芋头是粉的,有些小芋头是生水的,无论好不好吃,我的姨丈都是小芋头的忠实粉丝。虽然实际上那个东西不能吃太多,但是他还会忍不住连续吃上好几个。外婆会准备小芋头,但我妈通常都只会准备栗子。所以一定程度上,在不知不觉之中,我早已把小芋头跟中秋节、外婆联系在一起。
我没有觉得在家的客厅放上外婆的照片会有种一直被监视的感觉,我觉得这没什么,外国人经常这么干。中国人来说,尤其是传统的中国人来说,在家里放去世的人的照片通常都只是在神台上。我家没有神台,也不烧香,但我妈依然觉得在家里放照片不好,所以我就把照片带回了单位。外婆的照片一直都挂在我单位宿舍书桌的上方,隔板的下面。现在我在外婆的照片下面放了电脑和显示器。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只要我坐在那里,一抬头我就能看到外婆。外婆去世是一件我一直都不曾放下过的事,但是正是因为她去世了,她不需要经历新冠疫情。这的确是件好事。99岁才离世的她,一辈子已经经历得足够多了。不应该在她漫长的人生里,再添上新冠疫情这一笔。
过年到底是什么?我妈说她不喜欢过年。因为过年就意味着大了一岁,准确来说是又老了一岁,但实际上让她不想过年的是到处都关门,没有便宜的东西可买,不是说市场或街头是真的没有东西可买了,是价钱都会涨,尤其当过年叠加湿冷的时候。今年就真遇到这么一回事。从前让外婆最发愁的就是过年的时候吃的东西贵了很多。过年的时候家里吃饭的人多,因为是打边炉,所以肉要吃很多,菜也要吃很多,她是负责洗菜做饭洗碗的。温度已经很低,工作量又大量增加,而且花销也很大,所以外婆挺不喜欢这样的春节。不喜欢归不喜欢,但是还是得扛下来,没有其它选择。因为当年的我们没有出去吃饭的经济实力,实际上从前也没有多少人会习惯过年的时候每顿饭都出去解决。吃饭的人多,来拜年顺便也吃饭的人也多,所以一天到晚就是在为吃饭这个问题团团转。别人过来拜年,实际上外婆坐在里面跟他们聊天的机会通常没有,她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在折腾与吃饭相关的各种东西。
天气冷的时候,可能熟菜不需要准备太多,因为只需打边炉就能解决一切问题。但即便那样,什么炖冬菇,什么白切鸡依然是要准备的,当然还包括扣肉之类的东西。打边炉只不过取代了小吵而已。相对于打边炉来说,其实我更喜欢小炒。当我还小的时候,逢年过节的小炒总会有韭黄炒蛋,我不知道为什么那时过年喝汤的几率不高,但是通常会有一些羹。后来羹这种东西几乎不出现呢,取而代之的是猪肚汤。猪肚这种东西洗起来其实挺麻烦,但是这却是外婆的经典菜色。
我永远都忘不了炖冬菇的味道,白切鸡多的鸡杂会跟冬菇一起炖煮。我同样忘不了的还有白切鸡总会配姜葱。姜用的是那个可能是自家特制的器具整出来的,是靠磨而不是剁。通常干那个的是外公,后来变成了我,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有一年春节某个亲戚送来了一堆海鲜,所以那顿饭要磨姜也要磨蒜。我完全没有戴手套,也没有做其它防护。所以那种火辣辣的蒜姜味道在我的手上持续了好几天。蒜泥好解决,但姜泥呢。如果不靠磨,根本不是那种感觉,我不知道为什么家里会有那个东西,我从来没有在别人家里见到有那么一个特制器具。现在我不知道那块特制的板到底去哪里了?是不是丢掉了呢?
现在,其实我也不怎么喜欢春节,因为这意味着快递停发。这意味着不能剁手了,又或者剁手以后要等待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收到货。不能买买买的日子能做些什么呢?哪里都关门,要是在外面要解决吃饭的问题还真不容易。虽然现在很多家庭都会在外面解决年饭这个东西,但显然除了那些很正规的年饭,生活中还是有很多吃的需要,但是小吃店奶茶店、便宜的票券全没了。在广州的街头,春节的时候真的就只剩下老广的味道,因为其它风味的小吃店几乎都关门,老板回家过年了,于是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感觉到原来这里是广州。
连续写了7天,内容都是外公。这是我第一次一段时间里连续不断地只说一个内容,当然,游记的时候可能也这样,但持续的时间远远没有这么长。因为游记通常不可能连续7天,而且即便是游记的话,也会杂七杂八加入其它东西,这一次我7天的核心内容都是外公。
一开始做这个的时候我不知道自己到底会持续多少天,第一天感觉没讲完,第二天继续,第三天第四天,随着日子的推移。我渐渐感到了压力,一开始的时候完全没有筹划,但是到后来,今天我应该以什么为主题呢?以这个为主题,我可以带出什么样的往事呢?如果我今天讲的是这个,之后我还可以讲什么呢?什么时候才是个终点?之前我没想过会刚好7篇文章。也没想过最后会写到人生的终结时。这些都是自然而然做出来的事。反倒是文章的标题,每天我都纠结。在7篇完全出来以后,我依然对文章的标题做了一些小修改。因为只有那样才可以让这7篇东西更整体。之前我有想过在文章标题那里加入前缀还是在归类那里加入“我的外公”。最后我选择了在文章标题那里做个前缀,并且加入了序号。这样的话无论是我自己还是别人看到的时候都会马上领会那到底是什么。
这7篇日志除了是给我自己看以外,我也考虑过要给别人看,尤其是我的家人。但是这件事我还没有实施。对我来说,写出来是比较简单的,但是要把这个拿给自己的家人看,估计就需要一些脸皮了,这方面我通常都没有。
外婆还在世的时候,我有想过找段时间让外婆把过去的故事都讲出来,我做记录,那么我们就有个像家史那样的东西了。当时之所以有这个念头,因为家里的老人,外婆那一辈就只剩下外婆一个了,她走了以后,曾经的那些故事也都只能随风而逝。相对于其他老人来说,即便他们还在世,外婆的脑子还算是比较靠谱的,她不像外公那样有老人痴呆,大概因为家务做多了,所以大脑开发得比较全面。但是到外婆身体逐渐出现状况以后,我觉得她的脑子也有点转不过弯来了,比如经常忘记事,经常重复做同一样的事。当我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她会反复不断地跟我说同一样的事。之前我想过的那个念头,最终都没有实现,我的确知道一些外婆零碎的往事。但是我凑不起来,不只是我凑不起来,我妈也不行。从前我妈几乎不会跟我说她年轻的时候,她幼年的时候,又或者是她青年参加工作了以后的故事,但现在在不经意之间,她居然向我透露了,尤其是参加工作以后的。在外婆身上没有获取到的那些信息,大概我就只能从亲戚的口里获取,但显然这也需要脸皮,我依然没有。
为什么我想知道那些呢?因为我觉得要记住一个人,不光是记住他的样貌,他的身材,他的衣着,而是应该在说起某人时,你会想起他做过的某件事。只有记住了某件事,他才能真正活在你的心里,直到永远学习进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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